蛋漆毒奶

想磕药了

乾坤正道:冷血动物

*极度ooc  我的白月光变成了我的()

*1.6w 一发完

*在公司相关的部分不够严谨 请大家看个乐呵 

*有部分细节会在评论区补充

***正文有部分改删,完整版请看冷血动物 

  

  

    

 

  00

 

  冷血动物碰上了另一个冷血动物,却碰出来了一场枯木逢春。

 

  01

 

  蔡徐坤从前听人说,人的性格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年岁的增长变化的,蔡徐坤还记得那人说这话时的表情,对方眉眼含笑,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,你这样的性格也会被慢慢被磨平的。

 

  十六岁的蔡徐坤哪信这个,他自打出生起就这么恣意张扬,这性子就是从骨血里带出来的,又在身上跟了这么些年,怎么会说磨掉就被磨掉,于是十六岁的蔡徐坤不屑地抹了抹鼻子,直接把准备好的零食扔到了那人的怀里。

 

  这话十六岁的蔡徐坤没信,二十二岁的蔡徐坤却不得不信了,时隔六年,还是坐在那人面前,他身上那股要干天干地的轻狂劲儿却没了,贯彻整个叛逆期的张扬像滚烫的岩浆,在少年期的末尾被时间冷却,进入了漫长且未知的休眠期。

 

  然而此刻变得“冷静且自持”的蔡大少心里却有点燥,看到面前笑容温和的朱正廷之后觉得更燥了——怎么真跟他当时说的一样了?

 

  蔡徐坤就坐在沙发上,审视着西装革履的朱正廷。四五年没见,朱正廷身上的青涩被成熟吞没,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稳重,他面上挂着和从前别无二致的笑,这笑里传达出来的温柔让蔡徐坤很恍惚,尽管蔡徐坤知道这样的温柔如今只是他的面具,是他佯装出来的皮囊。

 

  朱正廷能在四年的时间里走到他爸跟前,爬到现在这个位置,城府与能力都可见一斑。可是蔡徐坤不介意,因为他在重逢的这半小时里发现,他仍然对朱正廷有兴趣。

 

  “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,蔡总希望你能考虑考虑,如果你同意,那么教你相关事宜的人员下周一就能准时到岗。”朱正廷收了文件,细长的手指动作时一直吸引着蔡徐坤的目光。

  

  “这是强制命令,哪里是给我考虑的机会?”蔡徐坤冷哼一声,随即玩味地笑了,“朱助,我想你来教我效率会更高,不如你去跟我爸申请,亲自来教我吧?”

 

  朱正廷站起身,没有应声。

 

  蔡徐坤也不在意,让方特助送走了朱正廷。蔡徐坤看在窗边看着朱正廷的保姆车扬长而去,继而去问方特助:“听说蔡敬德新养了个人,估摸着这次要当真了,那人是谁啊。”

 

  方特助不知道该作何回答,缄默许久,才支支吾吾开口:“……您刚刚已经见过了,就是朱助……”

 

  蔡徐坤的脸彻底黑了。

 

  

  02

 

  十八岁的朱正廷是一弯月亮,他身上挟裹着的皎洁能把蔡徐坤心里的火山照成镜湖,还能让镜湖里盈满柔和的月光。

 

  蔡徐坤还记得六年前某一个燥热的夏夜,他就跟在朱正廷身后,那夜热汽藏在风里,灌满了他的衣角,晚风把校服下摆吹了起来,他就百无聊赖地用手圈住那片布料,想要看它鼓出形状。

 

  “你为什么喜欢我?”朱正廷推着单车,默默地观察着地面上的影子,树影和一前一后两个少年的影子混在一起,让他分不清。

 

  蔡徐坤放弃了那片布料,说:“就是喜欢,没有为什么。”

 

  朱正廷就站在月光下看着他,露出来了一个无奈的表情。不过蔡徐坤不在意,他走到了朱正廷身旁,拍了拍对方的肩:“学长,你到家了。”

 

  “蔡徐坤。”朱正廷站在树影里,看不清他的表情,他叫住了转身离去的蔡徐坤,说:“明天不要再送我回家了。”

 

  蔡徐坤侧过身,对他摆摆手,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。那夜蔡徐坤沿着树影走回了家,他孤身只影,一无所获。

 

  他圈不住晚风,也没有捞到月亮。

 

  蔡徐坤在十六岁时才迟钝地察觉并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动,他的懵懂期来得比身边的人都晚,只是蔡徐坤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懵懂期才会喜欢朱正廷,还是因为喜欢朱正廷才会进入青春的朦胧期。

 

  那时朱正廷总是会把他往外推,在最初的那段记忆里,朱正廷一直都在给出他否定的答案。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,就在他以为否定要变成肯定的时候,梦却散了,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
 

  因为镜湖里的月光被新起的黎明吞没了。

 

 

 

  蔡徐坤连手头的工作都来不急做完,就带着怒气赶回了家。他冲进别墅玄关,看着在客厅悠哉喝茶的蔡敬德,心里瞬时气不打一出来。

 

 “哪来这么大气?”蔡敬德瞥了他一眼,“你见过小朱了?”

 

 “你故意的,你明知道……”蔡徐坤气得握住了拳头,“你故意让他来的是不是?”

 

 蔡敬德淡然:“迟早要见,你总要知道。”

 

 “你可真下得去手,他就比我大两岁。”蔡徐坤讥笑出声,“娶个比自己儿子大两岁的小老婆回来,老牛吃嫩草也没夸张到这个地步,你这是盼着自己死呢?”

 

  “大你两岁怎么了?正廷能力强,心也细,你该多跟他学着点,他往后就是你的长辈了。”蔡敬德不在意,“蔡徐坤,你不是不介意年龄吗?我也跟你学学,这回我也不介意。”

 

  “你就会跟我耍浑。”蔡敬德这段时间身子渐好,他捏着茶杯看向蔡徐坤,面上的表情像是不动声色的炫耀:“今天晚上就在家里吃饭吧,没外人,正廷也来,不用在人前装王八蛋。”

 

  这话一出,气得蔡徐坤摔了门,在卧室里打了一下午拳。

 

  蔡敬德说得没错,表面上的那些风度翩翩都是在装王八蛋。蔡大少原先在豪门圈子里风评很不好,逢人一问就知道蔡大少全身上下就一个‘浑’字,后来过了青春期,蔡徐坤被蔡敬德压在手底下磨了几年,蔡敬德对亲儿子半点儿不手软,“混蛋”也被他硬生生地磨成了“绅士”。

 

  绅士的蔡徐坤先生,在外人面前再谦逊有礼,见着他爹也是一身反骨,这些年在蔡敬德面前耍浑装腔一样也没落下。蔡徐坤在管理公司方面不怎么擅长,气公司老板倒是很有一手。

 

   晚饭的时候王姨来敲蔡徐坤的房门,叫他下楼吃饭。蔡徐坤用毛巾擦着头发下楼的时候见着朱正廷已经来了,人就坐在餐桌前,蔡徐坤站在楼梯上刚好能看见朱正廷的背影,黑色的衬衫布料紧贴着柔软的腰线,白皙纤细的脖颈就露在灯下,他的颈上还挂了条项链,银链印着后颈,让蔡徐坤挪不开眼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再往下走了两节楼梯,绕过了视线盲区,刚好看见朱正廷就坐在他爹身边,蔡敬德挨着朱正廷谈笑风生的样子又把蔡徐坤惹得气不打一出来。

 

   “你苦瓜变的啊?天天臭着张脸?”蔡敬德抬眼看见了儿子的表情,忍不住又出声呛。

 

   “是呗,不过哪如你啊?千年红辣椒成精,说句话就夹枪带棒。”蔡徐坤随手把毛巾撂在了沙发上,走到餐桌前,也挨着朱正廷坐下,“我要吃芹菜炒牛肉。”

 

   “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?”那盘芹菜炒牛肉就摆在蔡敬德面前,他眼一瞪,故意气蔡徐坤,“你坐我对面去,就能夹着芹菜炒牛肉了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自顾自倒了杯水:“我不去,我要挨着朱正廷。”

 

  “你少在他面前犯浑,没大没小的像个什么样子?”

 

  “我什么王八蛋样他没见过?我高中的时候可比现在浑多了,你不清楚吗?”蔡徐坤喝了水,说,“爸,我挨着他坐的时候可比你多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就坐在两人中间,听着父子俩互呛,哪敢出声,眼见着语气越来越差,他连忙起身把那盘芹菜炒牛肉挪到了蔡徐坤面前,又给蔡敬德续了一杯茶,打断了这俩人的你来我往。

 

   这桌子够大,三个人却挤在了一面,蔡敬德和蔡徐坤坐着都别扭,却没有一个人动,朱正廷眼瞧这情景,自己站起来坐到了对面,哪成想刚落座,蔡徐坤就在后面跟上了。

 

   “我要吃芹菜炒牛肉。”蔡徐坤眼睛瞥着桌子上的菜。

 

   朱正廷看了他一眼,无奈地站起身把那道芹菜炒牛肉挪到了原先的位置上,心想这人怎么还是这么幼稚,又幼稚又麻烦,跟高中的时候一样。

 

   外界说的成熟了的蔡徐坤究竟成熟在了什么地方?

 

   朱正廷想不通,他看着蔡徐坤,挑起来了另一个话题:“今天跟你说的事,你考虑好了吗?”

 

   这句一出,蔡敬德的目光也落在了蔡徐坤身上。蔡徐坤挑着盘子里的牛肉夹,说:“考虑好了,我同意,但我只要你来教。”

 

   “还有,你们俩的事,我不同意。”

 

   “你不同意管个屁用,老子的事用得着你同意吗?”蔡敬德直接把那盘芹菜炒牛肉推到了蔡徐坤的盘子前,“你学好你该学的就行了,少操点不该操的心。”

 

   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,蔡敬德说是家宴,可在座三个人谁都没吃出来家宴的感觉。晚餐结束之后蔡敬德要安排司机送朱正廷回家,蔡徐坤一听,立马站起来收拾东西说自己也要走。

 

   “我顺路送你,不要麻烦司机了。”蔡徐坤摸出来车钥匙,对着朱正廷摆摆手。

 

   前些年蔡徐坤在国外上学,回国后的主要活动场是在市区,蔡徐坤嫌别墅离市区太远,早就干脆利落地搬到了市区的公寓,边独居边想没有蔡敬德互呛的日子过得真是舒服多了。

 

   蔡徐坤眼睛一瞥,见着蔡敬德表情又要变,就立马开口:“原来的工作到收尾阶段了,我明天要去公司一趟。”

 

   意思是别拦我,拦我也没用。

 

   蔡敬德端着他的茶杯,最终什么也没说,他站起身送蔡徐坤和朱正廷出门。到了门口,朱正廷跟他道别,蔡徐坤站在门后丢给他一盒茶叶,说:“别忘了吃药。”

 

   蔡敬德看清了茶叶的包装盒,一愣,随即笑了。

 

   是他一直没买到的名品。

 

 

  03

 

   蔡徐坤上了车,也没等朱正廷报地址,便开着车扬长而去。二人静默无言,蔡徐坤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:“你为什么不问我要带你去哪?”

 

   朱正廷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建筑,说:“我的住址没那么难查,我猜在你回家之前,就已经拿到我的所有资料了。”

 

   又缄默许久,朱正廷侧过头,看着蔡徐坤在路灯照影下的侧脸,终于明白了外界所传的成熟了的蔡大少成熟在了什么地方。他在暗影里感慨道:“你还真是……成长了不少。”

 

   如果是五年前的蔡徐坤面临今天这种境况,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把他带回清水湾,倔强又幼稚地让他住回原先的房子,就好像他执意如此,所有事就都不会改变一样。

 

   但是现在的蔡徐坤不会。

 

   “什么?”

 

   朱正廷笑了:“我以为你会把我带到清水湾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喉结滑动,没有应声。他在右视镜里看了眼撑着头的朱正廷,问:“你和我爸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 

   朱正廷瞬时了然,他故意地顺着蔡徐坤的话往下说:“四年前,那时候我家突发变故,你知道的,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。”

 

   “为了这点好就能委身给一个能当自己爹的人?蔡敬德的病情你也清楚,他离鬼门关就差半个身子了。”蔡徐坤笑出声,“还是你厉害啊,小||妈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方向盘一打,把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。朱正廷伸手要去解安全带,却被蔡徐坤按住了手腕,蔡徐坤的力度不重,扣着他,他却没有要反抗的念头。下一秒,绅士的蔡少爷就贴了过来,堪称温柔地帮他解开了安全带。

 

   “下周见啊。”

 

   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,却让朱正廷感觉周遭的氧气都被他掠夺了。

 

   这个娴熟的绅士,风雅的混蛋。

 

 

   混蛋不止是在风雅事上很混蛋,在未曾涉猎过的工作管理上更加是混蛋,但很显然,蔡徐坤在这方面的混蛋是在刻意刁难。

 

   朱正廷捏着眉心,靠在办公桌上想。

 

   混蛋就坐在一堆摊开的文件前,随意地翻了两页,手里的笔来回转,眼见上学时转笔的功夫一点也没落下。

 

    蔡徐坤一在办公室落座就跟变了个人一样,半点不见进门时风度翩翩的样子,他举手头足之间只有“无心学习”这几个字,还总是故意问朱正廷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,就比如现在,他认认真真地在文件上划下了一行字:“朱助,这里说‘熊彼特创新理论’,你能不能给我讲讲熊彼特的生平事迹?”

 

   朱正廷现在只想把前两天说他‘成长了不少’的那句话收回来。他捏了捏眉心,把蔡徐坤的笔从熊彼特创新理论移到了案例应用的板块上:“做生意管理公司,理论要清楚,但更注重的是应用。你就没有别的问题想问了吗?”

 

   “有啊。”蔡徐坤人畜无害地笑了,“熊彼特姓什么?”

 

   ……朱正廷不想教了。

 

   

   不教还是不成的,朱正廷明知道蔡徐坤在刻意为难他,却还是要和他费心周旋。这样教了蔡徐坤一周,让他感觉身心俱疲,这种疲惫和他从前感受到的所有疲惫都不一样,从业四年,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难搞的人,他从前遇见再麻烦的客户、再棘手的生意,也没有动动脑筋使使手腕解决不了的。

 

   只是这位蔡大少,未来的资本家,已经到了一种很是难缠的地步。

 

   蔡大少每天准时到公司打卡,举止很有风度,对人也温和,但当他一进办公室的门,这层人模狗样的皮囊就被他自己给扒了。每当开启正题的时候,他不是扯闲篇就是开玩笑,朱正廷所有的规划都被他的不配合打乱了。

 

   朱正廷雷厉风行的作风在整个蔡氏都很出名,朱助行事凌厉,喜怒不形于色,从来没有在工作中露出过苦恼的神情,可在教蔡徐坤管理公司的这一周里,他的脸上却时不时出现这种表情。

   

   当然是在蔡徐坤看不到的情况下。

 

   因此朱助在蔡少面前,还是那个游刃有余的朱助。

 

   

 

   “销售部的陆总监拿下了一个大单,明晚开庆功宴,请您也去。”方特助站在沙发旁边,向蔡徐坤报告明日行程。

 

   蔡徐坤漫不经心地看着文件:“陆平泽?我跟他没什么交集,请我过去?”

 

   “蔡总有意让你接管公司,他是在向你示好。”朱正廷看向蔡徐坤,“前两天他才请顾总家的小儿子去打了高尔夫,以前只知道陆平泽不站队,现在看来,他也很会端水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屏退了方特助,顺手拿上了桌上的金丝眼镜,随意地架在了鼻梁上,对着朱正廷笑了:“小妈,你去吗?”

 

   “他拿下的是本季度最大的一单,我要替蔡总去露个面。”朱正廷看着蔡徐坤的表情,知道他多半应下了,便叮嘱道:“到人家的庆功宴上收敛点,不要摆架子,不要喧宾夺主。”

 

 

 

    04

 

    蔡徐坤到达包间时,客位上的人已经坐满了。陆平泽看到他,立马起身来迎,两人友好握手,礼貌地寒暄了几句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很会应付这种场合,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,彬彬有礼地说:“工作上有些事,我来晚了。”

  

   朱正廷看着眼前这位内敛谦逊的大少爷想——这是真混蛋。

 

   人前一张皮,人后又是一张皮。

 

   蔡徐坤被陆总监安排着入席,他一抬眼,就能看见坐在对面的朱正廷。

 

   朱助正捏着酒杯轻轻地晃,他今天穿了带有蕾丝织花的黑衬衣,那片蕾丝布料遮住了锁骨,蔓延到了脖颈上。

 

  这形状让蔡徐坤想到了菟丝花。

 

  朱正廷的下巴、喉结、微微晃动的手腕、若隐若现的锁骨勾成了一条线,这条线又一根一根汇聚成了一根黑色羽毛,羽毛作祟,搔得蔡徐坤心好痒。

 

   “蔡少,你爸这个助理,有点东西啊。”身侧的顾和明笑着说,话里的讥讽让人不爽。

 

   顾和明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,虽然没什么墨水也没什么能力,但却很崇尚“高雅”,先前朱正廷说陆平泽请他去打高尔夫,蔡徐坤听了都忍不住怀疑这小子能不能拿杆打中球。

 

   蔡徐坤挑眉,示意他往下说。

 

   “坤哥,你前几年在国外,回国后也不怎么过问公司的事,很多事不知道也正常。这个朱助年纪不大,但入职后很快就成了蔡总的心腹,不管公事私事基本都交给他去办,前些天我还听说,蔡总让人拟了份结婚协议,蔡少,你猜这协议是给谁签的?”顾和明还是笑着,“你说他用了什么手段,能把蔡总迷得这么五迷三道?”

 

   “坤哥,你别听他胡说,他看人朱助不顺眼纯属是因为前几年他对人家动过心思,结果人家压根不理他。”身旁另一个人立马跟着拆台,笑了须臾便接着补充,“不过蔡总是实打实地让人拟了份协议,你得提防着他点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,跟两人碰杯:“我知道了,你们最近怎么样?”

 

   耳边的声音变得絮絮叨叨,蔡徐坤一个字都没听进去,他的目光停在了朱正廷身上,对着那人不动声色地笑了。

 

 

   酒过三巡,有不少人去给陆平泽敬酒,朱正廷在这就是蔡敬德的脸面,这些人跟陆总监碰完,也得跟朱助碰一杯。

 

   顾和明起了兴,非得过去跟朱正廷喝一口,他越看朱正廷那冷淡疏离的表情越不爽,拿起酒瓶就奔着朱正廷而去:“朱助,您年少有成,这杯我敬您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混迹名利场多年,酒量却没有练上来,先头虽然是控着量再喝,但现在也喝不了顾和明手里那瓶高浓度的酒。

 

   还未等他拒绝,顾和明就替他斟满了:“这些年我一直很佩服您,要是等哪天您有空,也想请您给我传授传授怎么往高处爬,怎么取得高位者的信任,怎么心安理得地窥探上司的私生活。”

 

   这话一落,在场的人脸色都僵住了,蔡徐坤最甚。

 

   先头拆台的林景立马拉住顾和明,对着蔡徐坤赔笑说:“坤哥,他喝多了…”

 

   可他又无法兼顾两人,趁着他说话的间隙,顾和明已经仰起头把杯里的酒都喝了,随后对着朱正廷挑衅地挑了挑眉。

 

   “他喝不了这么烈的酒,顾和明,你别在这时候闹。”蔡徐坤的脸色愈演愈差。

 

   朱正廷表情没变,拦住了蔡徐坤的手,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。

 

   

 

   顾和明这酒一敬,这场庆功宴也进行不下去了,朱正廷随便找了个由头,提前退场了。

 

   朱正廷一走,蔡徐坤也呆不下去,跟着退场了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出门,林景才送了一口气,说:“明哥,你真的过分了,朱助在这代表的是蔡总,你怎么能这样?更何况坤哥还在这,哪轮得着你…”

 

   “狐假虎威谁不会?”顾和明意识不清,呛声道,“蔡徐坤下不去这个手,我替他收拾收拾。”

 

   那边蔡徐坤出了门,直奔卫生间,果然找到了正在漱口的朱正廷,现在的朱助很是狼狈,他的头发乱了,眼眶周围泛着红,连锁骨上也溅上了水珠。

 

   “喝不了还逞什么能?”蔡徐坤倚着门框,缓声问。

 

   “为了一杯酒得罪他跟顾总,不值当。”朱正廷头痛欲裂。

 

   “他以前对你有意思,为着这点事就能给你使不少绊子。”蔡徐坤在他的话里察觉出不对,他缓缓靠近朱正廷,问,“这些年是不是经常有人为难你?”

 

   “嗯——”朱正廷拉长尾音,像是不在乎,“比这更让人难堪的时候多了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的眼眶红了,他看不清,总觉得蔡徐坤的眼眶也要红了。

 

   蔡徐坤盯着他看了片刻,最终叹了口气,叫了代驾,把人带回了家。

 

 

 

   05

   

   二十四岁的朱正廷和十八岁的朱正廷很不同,十八岁的朱正廷是清泉里映出来的朗月,而二十四岁的朱正廷则是在庭院围栏里蔓延缠绕的蔷薇花。

   

   月光照着蔷薇,根茎上的刺让人无法靠近。

 

   凌厉美艳,可望而不可及。

 

   朱正廷从前在学校里很受欢迎,他成绩优异,人也温和,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。那时朱正廷还只是个学生,他说话时轻声细语,做事细致周到,就是一弯干净明朗的月亮。

 

   温柔也不能涵盖他的柔软。

 

   十六岁的蔡徐坤碰上这份柔软,心里翻滚的岩浆也会冷却,狂妄的火山也会休眠。

 

   蔡徐坤时常会回想朱正廷问他的那个问题,为什么会喜欢自己?这问题他虽然从没正面回答过,但他心里有一个确定过无数遍的答案——因为朱正廷的柔软。

 

   那时候蔡徐坤处在青春期,整个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刺头,最爱跟蔡敬德对着干。有次学校要开家长会,蔡敬德答应了要来,结果开会前一天公司出了问题,他爸立马抛下了儿子去工作,气得蔡徐坤不肯回家,随手就把准备给蔡敬德看的成绩单团成球扔了。

 

   可是那张成绩单却被朱正廷捡到了,他抚平了上面的褶皱,照着班级姓名送回了蔡徐坤的班里。

 

   那是蔡徐坤第一次见他,就在学校的走廊里,朱正廷笑着把那张成绩单还给他:“考得很好啊,保管好自己的东西,下次不要弄丢了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那时候就觉得他像一盏柔和的月光。

 

   后来蔡徐坤打听出来了朱正廷的班级和姓名,知道他即将毕业,于是笨拙又固执地展开了他的追求。他给朱正廷送零食文具,朱正廷一概不肯收;他想送朱正廷回家,但朱正廷自己有自行车;他下了很多功夫给朱正廷选了学习资料,可是那些题朱正廷基本上都写过。

 

   但朱正廷总是笑得很温和,他从来不会嫌弃蔡徐坤在这方面的笨拙,但是他会不动声色地推拒。可是朱正廷低估了蔡徐坤的固执,这份笨拙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游刃有余,而他的推拒也随着这份游刃有余转变成了默认。

 

   再清冷的月亮也碰上炙热的火山也会被融化,朱正廷在默认中动摇,也在默认中放任蔡徐坤继续向他靠近。

 

   只是这份放任在蔡徐坤出国时戛然而止。

 

 

 

   凌晨三点,蔡徐坤侧躺在床上。

 

   五个小时前,他把狼狈的朱正廷带回了自己的公寓,亲自给他煮了醒酒汤,还安排他洗漱,让他睡在了自己的床上。

 

   朱正廷或许真的醉了,因为他没有拒绝。

 

   须臾后,蔡徐坤鬼使神差地放弃了去客房睡的想法,也躺上了这张床。

 

   月光从薄纱照进来,蔡徐坤背对着朱正廷,身后传来的呼吸声告诉他,朱正廷已经入睡了,他的呼吸平稳,像是睡得很好。

 

   蔡徐坤突然感觉好渴,他起身,身后却有人说:“你一直没睡吗?”

 

   他声音清晰,不像刚睡醒的样子。

 

   “你在装睡。”蔡徐坤肯定道。

 

   朱正廷笑了:“我什么都可以装,装模作样这事我很擅长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突然感觉那种渴望更强烈了,但他现在不再渴望水,而是别的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坐起来,说:“蔡徐坤,这几年我总是听人说你变化很大,这样的传言多了,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信了,可我现在却觉得,你和之前没什么两样。”

 

   “你整天叫我‘小妈’,还把我带到你的领地,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罔顾人伦?”朱正廷像是真的狐疑。

 

   蔡徐坤气血上涌,他沉默了许久,他翻过身按住了朱正廷的手腕:“你很清楚。”

 

   他的力气太大,让朱正廷忍不住抽气。

 

   “那天你说以为我会把你带回清水湾,我没说话,你猜是为什么?因为我确实是这么想的。我想把你按到副驾驶上,就像现在这样,一遍一遍地逼问你,住回清水湾行不行,回到过去行不行?”

 

   蔡徐坤恶意地低下头,和朱正廷鼻尖相蹭:“朱正廷,你说怪不怪?我那些被磨平的恶劣怎么一见到你就又开始作祟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朱正廷没有反抗,他的声音又轻又软,挠得蔡徐坤心痒。

 

   “你可以试试,对我,做你想做的那些事。”

 

   “如果你不介意我已经和你爸签订协议了的话。”

 

 

 

   片刻后,进入多年休眠期的火山开始复苏,岩浆翻涌,把满池月光搅得破碎。可蔡徐坤很不满足,于是他带着无法忽略的滚烫,侵入盛满蔷薇的庭院,轻柔抚摸这朵蔷薇的根茎。

 

 

 

   06

 

   方特助发现蔡徐坤最近心情很好,他总是满面春光,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前轻快。工作状态也很不错,他不再为难朱助,变得主动又配合。

 

   方特助仔细观察了几天,把这事报给了蔡总。蔡敬德在家休养,眼一瞪鼻子一吹就清楚蔡徐坤在搞什么名堂,他喝着蔡徐坤上次送的茶,轻哼了一声,说随他去。

 

   蔡徐坤最近到公司的时间比往常早了许多,朱助八点半准时到公司打卡上班,蔡大少把生物钟往前调了一个小时,也跟着朱正廷一起八点半打卡上班。

 

   蔡徐坤不再说正事时扯旁枝末节的事,反倒开始对朱助动手动脚。朱正廷把新印的文件递给他,他就捏住朱助的手腕,任凭朱正廷瞪他也不肯放开;朱正廷坐在他身边给他讲案例,蔡徐坤面上无比认真,实际上早就把手伸到了朱助腰侧,在他的|胯|骨|上轻轻摩挲,浮想联翩。

 

   

 

   朱助工作时讲究高效率,不许蔡徐坤这样随意,可他又在放任蔡徐坤的无理,因此他只允许蔡徐坤在休息时间做这些暧昧又亲昵的事。

 

   于是蔡徐坤的效率也开始提高,他尽量地把休息时间拉长,还把朱助手头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都丢给别人处理,按着朱正廷的要求,只在休息时间和朱正廷做这些事。

 

   朱正廷下意识地就要抗拒:“现在不行……”

 

   蔡徐坤一听,立马脸色就变了,神色低落地说:“不是你说的吗?休息时间是可以的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无言以对,只能由着他来。

 

   那个不可言说的夜晚让这段搁置了四年的感情迅速回温,两人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四年前,蔡徐坤对此很满意,这样的相处与拉扯让他可以假装分开的那几年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。

 

   虽然这段关系在在朱正廷和蔡敬德的一纸协议下变得很荒唐,但他们谁都没在意。

 

   他们就在荒唐里肆意亲昵,也在荒唐里暧昧温存。

 

   

   两个月后,蔡徐坤开始着手管理公司的事,朱正廷意外地发现在这些事上蔡徐坤做得很不错,小蔡总听了,勾住了朱正廷的手指,笑着说:“都是朱助教得好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听完也笑了,但是却把被勾住的手指收了回来。这段时间蔡徐坤逮住空闲时间就要和他黏在一起,肢体相触的时候多了,擦枪走火的次数自然也就多了。在这间办公室里,四处都有两人暧昧过的痕迹,这样高速增长的频率给朱助的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困扰,他前段时间是放任着蔡徐坤贴近他,现在朱正廷迫切需要降低做这些事的频率,因此不打算再由着他来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又要伸手,朱正廷却站起身,用文件把人隔开了:“先把工作做完,下班之前我们先别见面了。”

 

   “为什么?”蔡徐坤接了文件,整个人都靠在了沙发上,他和朱正廷贴得越近,任性随意的本性就越是明显。

 

   他那装模作样的温文尔雅从不存在于朱助面前。

 

   “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叫人生疑。”朱正廷低下头,诱哄道,“下班来办公室里找我,你上次问我喜欢哪家餐厅,到时候我会告诉你。”

 

   这话听得蔡大少干劲十足,提前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,还在办公室里洗了脸,给自己做了个发型才出门。蔡徐坤到朱正廷的办公室有一段距离,他也不着急,就在本楼层的办公区里随意地转了转,这一转倒是捉到了不少摸鱼的人。这些人一见着小蔡总就面色犯囧,不过这位未来的老板看起来不在意,只对他们露出来了一个温和的笑就奔着朱助的办公室而去了。

 

   摸鱼的人面面相觑,心想这位未来的老板不会是个笑面虎吧?

 

   小蔡总哪知道自己这样被人腹诽,他坐在了朱正廷办公室前的长椅上,随意地翻起了一本杂志,只要朱正廷一抬头,就能从单面玻璃里瞧见他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忙碌了许久才仰起头放松了一下,他闭上眼缓了一会儿,一睁眼就看见了坐在他门前的蔡徐坤,对方正捧着一本杂志,不知道是感知到了什么,抬起头对着他轻轻的笑了。

 

   朱正廷盯着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,突然觉得很恍惚,像是他十八岁时的某一次晚自习,蔡徐坤站在班门口,正等着他放学一起回家。那时十六岁的蔡徐坤捧着一本练习册,察觉到他的视线后,也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这样的笑容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心里余波未平,他捏皱了一页文件,长叹了一口气,最后不得不承认。

 

   他好像真的动摇了。

 

 

 

   07

 

   小蔡总开窍后对公司管理很上心,对朱助本人更上心。朱正廷对于小蔡总来说是个好老师,他倾囊相授了自己做生意以及管理公司的经验,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蔡徐坤自己所有的偏好。

 

   他不仅教蔡徐坤怎么管理公司,也教蔡徐坤怎么追求自己。

 

   蔡徐坤深陷其中,乐得其所。

 

   他们在朱正廷钟爱的餐厅里约会,在蔡徐坤的办公室里暧昧。推拉得多了,蔡徐坤的占有欲也就上来了,他把朱正廷按在了办公桌上,自己低下头吻他:“还是那个问题,一起住行不行?”

 

   “搬到我家,或者我搬过去。”蔡徐坤在喘息里说,“去外面找个新房子也可以,我去看楼盘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轻轻地打着颤,耳根和脖颈都泛着红:“为什么非要住在一起?不行的,你难道忘了?我是你的小妈…”

 

   这话还没说完,朱正廷就被咬疼了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像盯着猎物似地盯着他,笃定道:“你骗我,你跟我爸根本没在一起。”

  

  “这段时间除了工作你从来没跟他联系过,我爸也没正经地把你接到家里住,你们明明就是正经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。这事你们在我刚回来的时候骗骗我就算了,怎么现在还来这一招?”蔡徐坤边说,边和他鼻尖相贴,“还是说,你觉得这样玩很刺激?”


 

   朱正廷侧过头,把脸埋在了蔡徐坤的颈窝:“我确实和你爸签订了协议。”

 

   “签了什么协议都无所谓,你不想说也可以不告诉我,现在可以考虑考虑我的请求了吗?”

 

   蔡徐坤揉着他的后腰,听着朱正廷的喘息逐渐变得平缓,最终他靠在了蔡徐坤的怀里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 

 

   朱正廷的点头是一个节点,标志着这段关系正式的开始,他们还没正式向对方表白,但是感情上的变化却不言而喻。

 

   蔡徐坤最终还是去挑了一个新房子,这楼盘的地段极佳,房子内部布局也不错,两个人都很喜欢。蔡徐坤干脆利落地付了钱,当天晚上他就赖在了朱正廷的怀里,委屈道:“我的钱都拿去买房了,以后就只能靠你包养我了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无言以对,伸手把又开始揩油的蔡徐坤推开了。

  

   装修房子添置家具都需要时间,但是朱正廷应了同居这件事,蔡徐坤就在这段时间里搬到了朱正廷家里。开始同居的那天他回了蔡家的别墅一趟,瞧着他爸精神不错,就针对着蔡敬德制造舆论,骗人和朱正廷结婚这事阴阳怪气了一下午。

 

   蔡敬德看着他这副样子,冷哼一声,顺着他的话承认:“就是逗你玩,看见你吃瘪的样子我就高兴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心情好,阴阳怪气完了之后也就不跟他爸计较了,还亲自伺候蔡敬德喝了药,边递水边说:“好好吃药啊,我和朱正廷婚礼上没你可不行。”

 

   蔡敬德瞪他一眼,仰头把药片吞了。

 

  

   蔡徐坤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,家里没开灯,站在玄关就能看见窗外夜色阑珊。他在客厅喊了几声朱正廷也没人应,于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进了卧室,卧室的窗帘被人拉上了,夜色昏暗,只开了两个浅色的壁灯。

 

   

 

   “我跟你说件事,你离我近点。”朱正廷轻声说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很是期待:“什么事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笑了,在他耳边轻声呵气:“当然是你想知道的事,我跟你说,你可不许乱动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毫不隐瞒。

 

   然后朱正廷就贴在他耳边,就着这个姿势,给他讲了一晚上的熊彼特生平事迹。

 

 

   搬到新家的那天,两个人好好庆祝了一番。他们自己去买了食材,做了一桌佳肴。蔡徐坤看着朱正廷娴熟的样子不甘示弱,在厨房里折腾了半天,最后也只端出来了两盘蛋炒饭。

 

   只不过他别有用心,给蛋炒饭扣了个心形。

 

   朱正廷笑他幼稚,他就故意地去抓朱正廷的痒痒肉,这样一闹,让朱正廷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八岁,朱正廷在嬉闹间躲着蔡徐坤的手,须臾之后,他的手被抓住了。

 

   随即,他的手指上就多了一个银环。

 

   朱正廷一愣,低头看着那枚戒指,他再抬头去看蔡徐坤的时候,对方已经装作不在意,把视线移开了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十八岁时说得没错,人的性格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年岁的增长变化的。蔡徐坤从前也以为自己的恣意轻狂都被磨平了,不管这是被时间冲淡的也好,还是被蔡敬德人为消磨的也好,在那段时光里,这四个字确实和他渐行渐远了,可当他再次遇见朱正廷,所有和青春有关的记忆都开始复苏,只有在朱正廷面前,他还是那个无畏张扬的自己。

 

  可随着年岁的变化,他确实也没有办法像十六七岁时那样,真挚热烈地对着朱正廷说喜欢,随着时间的推移,那些大声宣告出来的喜欢在他的认知里逐渐变得肉麻。他的喜欢变成了汹涌的爱意,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,最终他以这枚戒指作为出口,以它凝结了过去与现在的所有感情,最后亲手把它戴在了朱正廷的手上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察觉到了他的目光,低头握住了他的手,轻声说:“套着了。”

 

   须臾,他把另一枚戒指放在了朱正廷的手心:“学校那边出了点事,需要我过去一趟,可能三个月才能回来。这枚戒指我想让你亲手给我戴上,可以是今天,也可以是三个月后,或者更久以后,如果你想好了……”

 

   朱正廷笑了,没等蔡徐坤说完,就无比郑重地将那枚戒指戴在了蔡徐坤的手指上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十八岁时就见识过社会的冷暖,他在人情世故里能看到自己的未来,所以他跟蔡徐坤说,人的性格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年岁的增长变化的。

 

   他十八岁时就曾想,也许现在活在别人嘴里的“温柔”,长大后就会变成“冷漠”。突如其来的变故吞噬掉了他的温吞,他在名利场里被推着长大,他在这个华丽又冰冷的世界里打破了许多偏见,也给自己披上了凌厉疏远的外衣,可当他再次遇见蔡徐坤时,他身上仅存的柔软也会不自觉地向对方流露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垂眸看着两枚相贴的戒指,突然想到了六年前蔡徐坤向他表白时,对方逆着黄昏向他跑来的场景。

 

   他心甘情愿地想。

 

   他早就动摇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 冷血动物·下

 

  

   08

 

   蔡徐坤的航班抵达时,正是凌晨。

 

   他神色匆忙,在机场大厅见到了表情同样难看的方特助与朱正廷。方特助隔着好远就看见了蔡徐坤,他连忙把蔡徐坤的行李接过,带着他往朱正廷那边走。

 

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蔡徐坤的眉头蹙着,一直没松,“这段时间蔡敬德的身体不错,怎么会突然就下病危通知了?”

 

   “病情加剧,被公司的事急的,今天下午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,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。”朱正廷眼下的乌青和脸上的憔悴都挡不住,“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,连带着财务一起做了假账,账目上有了五千万的亏空。”

 

   “谁做的?”蔡徐坤怒不可遏。

 

   “交给警方调查了,所有证据指向了季平。”朱正廷和蔡徐坤并行。

 

   蔡徐坤一惊:“怎么会是季平?季叔是我爸身边的老人了。”

 

   “季平前些年和蔡总离心,虽然是知根知底,但也防不住有人趁虚而入。现在顾总和其余几个股东将矛头指向了季平和蔡总,意在说季平动用公司账目和蔡总分赃。”朱正廷带着蔡徐坤上了车,这些天他在公司和医院连轴转,根本没时间休息。

 

   蔡徐坤的目光落在了车前司机的身上,他伸手揽住朱正廷,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歇一会。

 

   司机把人送回了朱正廷家,朱正廷坐在客厅,强撑着精神跟他说事:“顾总最近买下了其他几个小股东的股份,现在正在敲打陆平泽。”

 

   “陆平泽手上股份虽然不多,但实打实的是个可用之材,这块玉不能让顾胜恩撬走。”蔡徐坤拉着朱正廷去洗漱,“这几天都靠着你在撑,明天我去公司一趟,你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
 

    朱正廷还想说什么,却被蔡徐坤吻住了:“你教了我那么久,放心,我会做好的。”

 

  

 

   翌日,蔡徐坤准时去了公司,朱正廷悬着的心不敢放下,转身就去了医院。

 

   主治医生向朱正廷说明了蔡敬德的情况,目前蔡敬德生命体征稳定,也没有要复发的迹象,但还要仔细观察几天才能转入普通病房。朱正廷向医生表达了谢意,他遥遥地看了一眼插着呼吸机的蔡敬德,松了一口气。

 

   下午方特助来信息,说蔡徐坤在公司一切顺利,几位股东再嚣张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他。

 

   接下来的几天,朱正廷收到的都是好消息。

 

   首先是蔡敬德症状减轻,转入了普通病房,他清醒的时候不多,醒了就会告诉朱正廷,让他相信蔡徐坤,别着急,这小子有能力处理好,朱正廷哑笑着,分不清蔡敬德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。其次就是方特助的日常报备,蔡徐坤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,把陆平泽收入麾下了,不仅如此,他还拿到了顾胜恩和季平私下交易,挪用公款的证据。

 

   一周后,蔡徐坤给朱正廷发消息,说晚上回逢苑。逢苑就是两人新搬的那个房子,朱正廷一看到这条信息,就知道他有正事要说。

 

   果不其然,蔡徐坤提到了股份。

 

   顾胜恩早有筹谋,收购了不少其他股东的股份,即将成为蔡氏的第二大持股人。按照公司的条例规定,只有第二大持股人才能代行董事长执行权。

 

   “我名下的,以及几个和我爸交好的叔叔伯伯,再算上陆平泽,这些股份全都加起来,占股的比例还是低于顾胜恩。”蔡徐坤捏着鼻梁,这些天在公司里连轴转的是他,每天传回捷报的也是他,朱正廷看着他的倦容,只剩下了心疼。

 

   朱正廷知道他这几天多半靠咖啡吊着,给他端了碗热汤,良久,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了一份文件。

 

   “之前我跟你说,我和蔡总签了一份协议,就是这份。蔡总在这份协议里给我转让了一部分股份,现在这一部分股份也属于你。”朱正廷就坐在蔡徐坤对面,他们隔着一张桌子,像是隔开了银河,又像是近在咫尺。

 

   蔡徐坤翻开扉页便愣住了,不可置信地看完了整份文件。

 

   “我只知道蔡总的计划中的一部分,当时是为了要让你进入公司,也是为了催顾胜恩那几个老狐狸加快动作,蔡总提出要和我签订这份收养协议,在法律上,我是他的养子。”朱正廷站起身,抚平了蔡徐坤蹙起的眉头,“蔡总让人制造舆论,说和我签订了一份结婚协议,无异于就是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。他为了补偿我,就给了我这一部分股份。”

 

   “蔡总名下的股份动不了,但这一部分,我可以转给你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注视着朱正廷,他眼里藏着的是波涛汹涌,朱正廷就在这凝视里,看懂了他的意思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在隐忍,他如鲠在喉:“有些话现在不适合说,等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了,我们再谈。”

 

   太客套的感谢和太肉麻的心意都不适合现在说。

 

   朱正廷握住了他的左手,把两枚戒指贴在了一起:“我懂你的意思,我带上了你的戒指,就等于我们是一体的。我可以给予,你也可以向我索求,换过来也是一样的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回握住了朱正廷的手,轻轻地摩挲着那两枚戒指。

    

 

   

   一个月后,股权转让完成,蔡徐坤成为第二大持股人,在公司代行董事长执行权。同时,小蔡董向警方提供了顾胜恩挪用公款的证据,树倒猢狲散,和顾胜恩交好过的股东开始极力和他撇清关系。

 

   “我就说这小子能办好。”蔡敬德躺在病床上,虽然语气疲惫无力,但听起来还是像在炫耀。

 

   彼时朱正廷正坐在床边,给蔡敬德削苹果,他听着方特助的报备,也跟着笑了。

 

   这些天他没去过公司,蔡敬德跟他说给蔡徐坤一个历练的机会,让他把这事儿全都交给这小子来做,朱正廷应了,他人在病房,心却早就飞到了办公室里。

 

   陆平泽来医院时,蔡敬德刚喝完药睡下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在病房外间见他,陆总监把补品放在了外间的桌子上,对着朱正廷笑了:“我来得不巧了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也客套地笑了,说:“蔡总醒了我会转达给他的,这两天你在公司帮了不少忙,也辛苦你了。”

 

   陆平泽说:“主要都是小蔡总在忙,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。他接触公司这些事还没有几年,也一直没有过实践的机会,但这次做得很是出彩,公司里几个前辈都在夸他,真不愧是蔡总亲手带出来的。”

 

   这话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,朱正廷隐约地察觉到了不对,但面上却瞧不出什么东西。他仍是那样客套又疏离地笑着,在外间招待陆平泽。

 

 

 

 

   所有收尾工作在周末前基本结束,蔡徐坤难得地迎来了一个双休,他下班先去医院看了蔡敬德,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坐在沙发上,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菜肴。

 

   蔡徐坤的归属感就在这一刻被填满,朱正廷身上披着自己的外衣,他卧在沙发上看了蔡徐坤一眼,就这一个眼神,把蔡徐坤看得心好软。

 

   两人无声地接了个吻,蔡徐坤问:“等困了吗?”

 

   朱正廷像是累了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他这些天一边处理手头的工作,一边在医院照顾蔡敬德,费的心力不比蔡徐坤少。他蹭了蹭蔡徐坤的颈窝,说:“先吃饭吧,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
 

   “正好,我也有事想跟你说。”

 

   他们在餐桌落座,两人面面相觑,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
 

   “前些天陆平泽来医院看望蔡总,无意间跟我说了一件事,这几天我陆陆续续地跟方特助提这事,他却支支吾吾,不肯跟我说实话。”朱正廷很是疲惫,“我算是体会到你当时的感觉了,被瞒着的滋味很不好受。”

 

   这话音一落,蔡徐坤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。

 

   “蔡徐坤,我究竟被你们父子俩算在了哪一环里?”下一秒,朱正廷放下了碗筷,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只要你说,我就相信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早有预感,他以同样的目光凝视正廷:“你不在这个计划里。”

 

  “五年前,我爸察觉到顾胜恩生有异心,阳奉阴违,在背后偷偷地搞了不少的小动作,但又知道短期之内他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,因此在这些年里有意无意地放任。我爸把他的胆子越养越大,他背后的动作也越来越多,这件事你知道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见朱正廷点了头,才继续往下说:“四年前,我爸身体出了问题,为了预防今日这种情况,我爸飞到了国外,一边看病,一边亲自教我管理公司和做生意的相关事宜,这事除了我爸亲手提拔上来的人之外,谁都不知道。”

 

   “你想问为什么我爸手把手地把我教出来之后,还要请你来教我。”蔡徐坤停顿了一下,他在做自我建设:“这件事我也刚知道,因为他想给我们一个机会。”

 

   “我爸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对你念念不忘,但是他瞒对我下了你在蔡氏工作的消息。我和蔡敬德在我什么时候进公司工作这件事上出现了分歧。”蔡徐坤吸了一口气,重新盯住了朱正廷的眼睛,“我想再等几年,我爸想让我最近就入职,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,他告诉了我,你就在他手底下工作的消息。”

 

   “蔡敬德让你过来跟我提这件事的时候,我猜他就对你说过他的想法。所以上次你也说,我爸制造舆论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让我尽快进入公司。”蔡徐坤喝了水,“我和蔡敬德的计划,你知道的那一部分就是全部。”

 

   “你从不在任何一环算计之内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骤然笑了,他站起身,贴在了蔡徐坤身后,他的声音很轻,听得蔡徐坤耳根发痒:“我信你。”

 

   “六年前,我家里突生变故,是蔡总想着我们高中时的那点关系帮了我。我很感激他,但是我更感激你。”朱正廷说,“蔡总给了我到蔡氏实习的机会,在公司也一直提携着我,雪中送炭对我来说恩重如山,就算你们真的在有关利益的计划里算计我,我也不会心生怨怼。”

 

   “对蔡总是因为心存感激,对你是因为什么,你猜猜看。”

 

   蔡徐坤感受到了朱正廷身上的温度,他不用回望朱正廷的眼睛,不用猜测朱正廷的想法,就知道答案是什么。

 

   因为爱。

 

   这个字溢于言表,让所有坚硬都变得柔软。

 

 

 

  10

 

   蔡徐坤从忙碌的节奏里缓过来之后,便开始天天黏着朱正廷。

   

   朱正廷还是不许他在自己处理工作时动手动脚,他在书房里做上季度的财务总结,蔡徐坤就倚着书房的门框问:“哥哥,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工作?”

 

   自从他知道蔡敬德和朱正廷签订的是收养协议之后,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叫朱正廷‘哥哥’。

 

   朱助无言以对,不想理他。

 

   蔡徐坤坏透了,每次做全世界最快乐的双人小游戏时,不是叫他小妈,就是叫他哥哥。朱正廷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想到昨天夜里,蔡徐坤一边叫着他‘哥哥’,一边把他弄得面色绯红。

 

   见着朱正廷没理自己,蔡徐坤也不再打扰他,跑到厨房照着食谱下厨去了。

 

   朱正廷处理完所有的文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,他走出房门时满屋飘香,蔡徐坤正好端着一盘菜出来,邀功似地看着他:“怎么样?我有进步吧?”

 

   朱正廷看着满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,又看了一眼弄得自己满身狼狈的蔡大厨,默默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

   哥哥就哥哥吧。

 

   让他过过嘴瘾也没什么。

   

   晚上睡觉前,蔡徐坤转过身,轻轻勾住了朱正廷的手指,说:“晚安。”

 

   朱正廷回勾住了那根手指,满足地想。

 

   以后每天都是晚安好眠。

   

 

   

   END

  

 

   

 

   

  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  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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